王曦诗歌»可爱诗歌 › 可爱新诗 › 新诗库-20世纪80年代

《一九九八年春节》




  
一& T  v- ~/ [2 b  i

! u( q/ ]7 @3 U6 c  @# ]鞭炮再次响起，礼花升得更高，' P+ ?9 n1 l6 `9 R
这一次高过了人们所能望见的星星。
  w) ^7 _, Z0 {, Y# c% d而我在灯下读着奥登：十四行的担架，
, b6 s& h0 e9 k4 x+ K一个脸部肌肉下垂的老人，$ V9 r: _0 _( r; O; c6 u3 K
像下赌注一样，在时间的轮回中押着韵。
- B2 o7 F8 t8 [. M( ?9 ?忽然我想到他来过中国，他乘坐的军用吉普
3 [$ g7 J9 n$ O& `8 y5 g仍奔驰在神圣抗战的尘灰里。
1 S) V' N. S: W& l. `  `  d而那是另一个人，一个声音执拗地说，: v- h( y& M* J# o8 `% V" |3 P( M: |
那是另一种照耀我们的历史。  t* B) G: N1 u! l6 G" u  r' I1 {8 l
那么，读吧。今夜，在持续不断的鞭炮声中，
1 m0 m% M6 g% k* E# b我们会来到一种更古老的黑暗里，今夜
/ s6 c+ a3 B; x! V会是另一个人，在灯下读着我们的一生。& m0 R2 I' R6 \5 |9 X) y% F! h
" x2 \/ h+ M) A- f% i1 R" X) A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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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5 ~7 P+ g  p8 E( S' I. b6 F1 O
- d  }) y* @  y0 S/ H. F
隔洋打来的电话：儿子。他的声音
* u4 z: c8 q4 l, C/ d仍是那么孩子气，但他已学会了某种迟疑。
2 P8 p$ |  r( Z1 ~" |( F8 g他和他的父亲，已有了一种用太平洋
. A$ k6 A+ q2 K9 b8 n0 ]: z不能丈量的距离。而我该怎样表达我的爱？7 [* Y( t1 `. r: d) `+ W
孩子们在长大，他们完全不想理解父辈的% F/ _+ i) i$ N' p4 a
痛苦，犹如完全不能理解一件蠢行。9 h: `! z$ N% [4 y  k4 C
孩子们在长大，时间已使你的爱4 O4 X- H' Q  S7 B# o
变为一种徒劳——那么荒谬，那么致命。; x7 ?2 L8 I; P- X
从什么时候，你已习惯了在孤独和思念中
' W! ?) c1 }: w6 L5 J6 L对一个从不存在的人讲话？从什么时候，& Z0 `, R6 R9 E' H: q
当那古老的惩罚落在头上，你竟觉得" W* S  z/ e5 W/ N7 X" n
这也是一种人生的完成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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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
* s) Q# @' W' z6 p0 h) G
; w! q! F% ?8 e" z, v/ |- y  [鞭炮在继续，礼花在升起，
# b) g, G5 @/ f% @% ^8 z* N7 Z: X0 U取悦于天空，或愤怒于它广漠的虚无。7 d- S' k) ?2 K# [6 D$ V
这里是上苑，昔日皇家的果园，$ \7 }# f+ r5 w& ?; a
百年柿树在霜寒中透出了它那不可能的黑；
8 W! t3 @- y5 }2 w8 ~这里是北京以北，在这里落户的人们
; S& [. c* Z( c9 N当童年的银河再次横过他们的屋顶，" c! |7 V1 V# ~" \6 T; q! E" U' z" }! F
这才意识到自己永远成了异乡人；
2 X& @; E- {! Y( T8 Q9 ^/ z/ x这里是乡土中国，随时间而来的不是智慧，+ i6 `8 A2 Q3 s8 v$ [# c
而是更执着的迷信——又是大年三十，  z$ u* U* w1 r' {$ ~7 C
一个个无神论者连夜贴出门联迎接财神；
6 {9 Y5 G3 W9 K而你，却梦见新建的房子泥灰剥落，: I; K4 i6 c% S. J2 c! z$ V# h" O
砖石活动，时间的脱落的牙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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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
7 H' C2 Z6 _* j3 x; Y. M( p  p$ N) R# \+ q
徒劳的爱，只有你把我留住，* ^* i7 q. y4 k% h8 ]! @
徒劳的写作，只有你有时给我带来节日。7 q  A  o% N4 S$ I6 w- n6 ~  U6 T
当鞭炮和礼花变得更猛、更为密集时，
9 i; d/ U- N& w你就有了一种风暴眼中的宁静。
: I- b" V! x. L但这不是宁静，而是一种虚空，7 p! f) s# E: I( g4 J$ s
在这种静中你有了一种更大的恐惧。
( y. j% k" v/ I* X伟大的生命之树，请让我开放我的花朵，
$ P% Y% U$ D  e! W3 r9 M( `2 E伟大的生命之树，请召唤你的鸟儿。( V! u; |, {  ~" ~, @4 {! @( K/ U. {  p
或是索性用雪来充填，让一场无休止的雪，
+ D, U0 v( t$ s+ H! o宣告你的徒劳——当大地的黑色+ U5 E, `7 |- A1 D1 S
完全消失时，那才是你在词中开始跋涉，4 T% v" m; N/ ^) i( K: O6 Q0 G  f
或当空听到一种歌声的时候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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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
9 }% f6 t1 F. X6 I% W# S6 m! [0 ~7 s# k% H
干旱的冬天。朋友们来来往往，
. y1 w  i  v( j5 e+ [/ a% X' b谈论着诗歌，或乡间的新鲜空气。
% V) X1 y2 |  n4 a  I5 l他们有的驱车来，有的打的来，一个个
, I! i; R3 R! g1 r7 r6 z( T比十年前更有钱、更有名。不错，
* O& z6 r3 K" H8 A: z5 j“诗歌是一个想象的花园”，但其中1 _& c, G" G: B' V4 P3 ]
癞蛤蟆的叫声为什么不能愤怒地响起？
9 a# J# j3 V" `: S& t% ?我目送着人们离去，回到大气污染屋下，' Z1 y2 }  n4 v% u" u
回到那个于我已日渐陌生的城里。
' p' l1 U1 N' \$ U. m; Y- P1 N1 o! V“我已不再属于这个时代”，这样很好，* l+ D7 ~/ v) T# K" e
这使你有可能想象但丁回首眺望佛罗伦萨的
4 O$ L9 {6 c) j/ \那一瞬；这使你有可能属于这个漫长的
+ G; f) a6 A4 T' o: T, [冬夜：它在等待着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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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4 u  p4 r5 Y9 [
. V# s, ~3 x! Q/ v3 ]- U
春节过后，这里又会出现寂静，7 O* w  n: U4 {, E% l: Q1 @
乡村的人们，会忍受世世代代的寂寞。# E# r8 y$ t6 f9 ~
冰雪会融化，布谷鸟会归来，放蜂人! f: g4 `3 u  I6 ^
会把他们的家挪到山坡上；
. e. H; g) t% }9 Z3 F) d莫妮卡也会从德国到来，并为我的院子
4 H- G0 I* I" A带来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籽；9 u$ M. R% ]: L/ X; R1 K. b
一枝隔年种的桃花也许会像梦一样开在窗前。
/ u5 w/ s+ g$ T" ?( C0 V, p% O但是，有什么已永远离开了我们，那是
7 ~, ^/ b  R) m/ n- r1 R- r) S5 T在去年秋天，那是一排南飞的大雁，
. @/ b/ R3 d( p那是飞向远空的生灵，那是
- b' p: S5 |6 @) E语言的欢乐：它们歌唱，它们变换队列，
7 ?3 Q! v* _3 _- k8 W它们已永远从你的视线中消失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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