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寂寞》

这一棵矮小的棕榈树，
他是成年的都站在
3 y  n: S6 k4 k8 @5 A2 W7 o* j这儿，我的门前吗？
我仿佛自一场闹宴上回来
5 E4 y% N! y7 C2 k$ s4 ]; ^当黄昏的天光
照着他独个站在
) e/ O! X; Y. m1 D+ {泥地和青苔的绿光里。
3 e3 I+ j# a! C" B2 z$ c8 P6 c7 l我突然跌回世界，
2 n2 v6 F9 L( X" |  T4 j他的心的顶深处，
在这儿，我觉得
他静静的围在我的四周
像一个下沉着的池塘
我的眼睛，
好像在淡夜里睁开，
1 N  H1 ?$ i; s) s. P看见一切在他们
' A1 c* B6 Z( i1 q, y5 ?最秘密的情形里
我的耳朵，
; g' {5 c. q, D" ?' K好像突然醒来，
听见黄昏时一切
东西在申说着
我是单独的对着世界。
我是寂寞的。
/ x/ w1 m* I' a$ |当白日将没于黑暗，
3 i( @! V8 C9 \  x3 P我坐在屋门口，
2 y& q7 I- f1 a+ i0 B4 w; r在屋外的半天上
9 a- @" m$ z+ J) M这时飞翔着那
在消灭着的笑声，
在远处有
& B5 Y+ A8 |4 C! r- m5 x河边的散步
和看见了：
那啄着水的胸膛的燕子，
- s5 v4 L# ~. u; ]( D7 R5 X( h刚刚覆着河水的
早春的大树。

我想起海里有两块岩石，
, v9 j$ `' ~+ ~- |; b2 z& O/ {! C! J' a有人说它们是不寂寞的；
同晒着太阳，
同激起白沫
( g9 Y4 C9 b4 i# A$ F2 B5 |& `同守着海上的寂静，
1 k+ d- q- M  X. @但是对于我它们
只不过是种在庭院里
& H2 A! {3 O4 S6 D, Z不能行走的两棵大树，
纵使手臂搭着手臂，
头发缠着头发；
只不过是一扇玻璃窗
上的两个格子，
永远的站在自己的位子上。
呵，人们是何等的
渴望着一个混合的生命，
假设这个肉体内有那个肉体，
这个灵魂内有那个灵魂。

7 ]; b! Y7 u: u# T/ j6 |世界上有哪一个梦
是有人伴着我们做的呢？
我们同爬上带雪的高山，
我们同行在缓缓的河上，
/ q8 k: p1 b. j6 R1 L: `1 Y但是 能把别人
1 t- L; L. p/ q$ v/ \, T( Y3 d他的朋友，甚至爱人，
那用誓言和他锁在一起的人
装在他的身躯里，
伴着他同
. h1 K( {5 ~3 u# h7 R听那生命吩咐给他一人的话，
0 q7 F, ~$ n, v% e. \3 a$ ?/ |看那生命显示给他一人的颜容，
感着他的心所感觉的
恐怖、痛苦、憧憬和快乐吗？
1 k( I7 U4 ?. Q# t- Q8 @在我的心里有许多
星光和影子，
这是任何人都看不见的，
8 z5 A7 f) M- O当我和我的爱人散步的时候，
1 w  ^* o) U% _5 T' C我看见许多魔鬼和神使，
我嗅见了最早的春天的气息，
我看见一块飞来的雨云；
" ~0 D& X4 f( U+ c5 D5 N1 d9 n这一刻我听见黄莺的喜悦，
# U+ T* Y1 Z3 K; Q这一刻我听见报雨的斑鸠；
  r! @+ J$ _0 W# O! A9 Z但是因为人们各自
: Q9 {8 B7 O3 q7 L: }) ]! k生活着自己的生命，
: R2 @4 y: m" l. O5 s他们永远使我想起
一块块的岩石，
) W% E5 f. w5 X/ d$ _6 m一棵棵的大树，
# ~( Y( a; j3 }+ @一个不能参与的梦。
( B* e3 b1 c, h( @+ H: C2 W
- f" i- e% H8 ~1 ^5 x为什么我常常希望
2 Q2 S1 a5 Q/ K  d, v% I贴在一棵大树上如一枝软藤？
! Y" ]: X" k- W5 [- ^为什么我常常觉得
被推入一群陌生的人里？
! Z7 k  L$ E+ Y) G1 _0 u  y我常常祈求道：
来吧，我们联合在一起
5 k$ j1 N/ ]5 e$ j不是去游玩
3 K5 m) b9 z: C+ ^# Q不是去工作
我是说你也看见吗
在我心里那将要来到的一场大雨！
& [9 g  b$ F! w当寂寞挨近我，
4 c1 i. w. @/ C8 y# y7 u) H2 c5 t世界无情而鲁莽的
* Y: Y4 H+ M. S" `1 s# D直走入我的胸里，
/ }  e# Q& s! Q, G8 V# z2 |我只有默望着那丰满的柏树，
想他会开开他那浑圆的身体，
' v/ s2 ?7 t' t0 L( L完满的世界，
/ K0 B2 u; s, b/ w! E+ ^$ Q! [: R让我走进去躲躲吗？
但是，有一天当我正感觉
. Z, _/ B% a8 ~  j+ d* z"寂寞"它啮我的心像一条蛇
: o+ m$ K6 r* |忽然，我悟道：
我是和一个
0 M) k1 b! R6 n4 ~4 a! S" K最忠实的伴侣在一起，
* ?7 H1 Q8 ^8 {9 W整个世界都转过他们的脸去，
整个人类都听不见我的招呼，
它却永远紧贴在我的心边，
" S) C! B1 _4 }: f0 \它让我自一个安静的光线里
看见世界的每一部分，
它让我有一双在空中的眼睛，
; Q  i. Y$ r4 L+ @$ D看见这个坐在屋里的我：
他的情感，和他的思想。
( z% p  o( |6 `4 |/ o当我是一个玩玩具的孩童，
+ V/ G/ K5 W' r8 L# H1 T当我是一个恋爱着的青年，
* G5 _: Y8 w' @+ K5 l我永远是寂寞的；
" Z7 ^* U& l) f! ~: I; q* {7 q我们同走了许多路
9 L4 c9 b8 C! L. u! b/ {/ M: X- m$ _直到最后看见
4 k) ^, a5 }! D* e$ I7 C3 k  e"死"在黄昏的微光里
穿着他的长衣裳
将你那可笑的盼望的眼光
9 v/ d: J# N8 \- v" a自树木和岩石上取回来罢，
它们都是聋哑而不通信息的，
9 A9 N+ q+ k4 n8 G( Q8 J$ x. z) u我想起有人自火的痛苦里
求得"虔诚"的最后的安息，
5 n, {/ H% S2 z4 U2 `8 t/ J我也将在"寂寞"的咬啮里
7 @* M& a; E- {, V; X7 X寻得"生命"最严肃的意义，
" E5 i) X- j3 _8 U8 @因为它人们才无论
在冬季风雪的狂暴里，
  u3 z! j7 F; l) b1 u在发怒的波浪上，
都不息的挣扎着
+ z! X# I! q6 G6 e3 [$ b7 n来吧，我的眼泪，
和我的痛苦的心，
我欢喜知道他在那儿
" a8 r6 z* p' X" L  ?撕裂，压挤我的心，
# Y! I. O" [! T我把人类一切渺小，可笑，猥琐
的情绪都抛入他的无边里，
然后看见：
生命原来是一条滚滚的河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