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没有写完的诗》

一、 古老的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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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被钉在监狱的墙上
黑色的时间聚拢，一群群乌鸦
从世界的每个角落从历史的每个夜晚
把一个又一个英雄啄死在这堵墙上
英雄的痛苦变成石头
比山还要孤独
为了开凿和塑造
为了民族的性格
英雄被钉死
* J5 ^- _% b9 \# A, l风剥蚀着，雨敲打着
模模糊糊的形象在墙上显露
2 J0 _" Y) r& x# l* x残缺不全的胳膊手面孔
9 j$ s" e0 R* v0 P辫子抽打着，黑暗啄食着
祖先和兄弟的手沉重地劳动
0 x1 S7 r6 S+ p, Y把自己默默无声地垒进墙壁
我又一次来到这里
反抗被奴役的命运
用激烈的死亡震落墙上的泥土
2 D! {+ I  s/ J. f; o; o让默默死去的人们起来叫喊

二、 受难

; }! j9 h" p5 h* }) [  j$ |; @0 G我的女儿就要被处决
枪口向我走来，一只黑色的太阳
在干裂的土地上向我走来
老树枯干的手指
! \4 Y0 b( _' u2 J脸上痉挛的皱纹
我和土地忍受共同的灾难
5 m7 W/ D) x4 f7 `, `8 ^" C: M4 t心摔在地上
4 M- t( e, N, s  [女儿的血溅满泥土
* [) h, a2 @/ s% g' V, \孩子的泪水在我脸上流着
4 J7 b  u: c4 Y3 T$ q1 i孩子的眼泪也是咸的
冬天，一条条小河在冰冻
- q. G1 z- `5 X1 L% V河流停止了歌唱
3 m: C9 v/ x: N9 a6 F) w  ^姊妹、女儿和妻子
衣襟被撕破，头发飘落
6 N8 G( b8 b* c8 j2 X. v7 L& i: D7 p浪花飞溅岩石
: w% |- A: G6 {5 @; D/ A我的头发像一片大海
; _# y4 z. [$ M7 }6 ?# V5 h+ H父亲、丈夫、儿子
手在头发的海洋上颠簸
骨节沉闷地响着
船舶、森林粗犷地生长

三、 简短的抒情诗
5 Y) J' I' P1 b5 d  k. t5 v
像在梦中
我成了女孩子
! j  f8 X9 H. L$ e% h! r* T) }来到这世界
" I  t# G* A2 \+ ^1 M/ e吱吱叫着的石子路
! z4 ?; N. t( `5 ^- }踩碎影子
  C0 _3 N) H  {) F7 u( `+ W我赤脚跑来
血滴融进
露水
& ?5 J+ u4 v3 |/ }! l8 t' ~$ f一颗颗红玛瑙闪动起伏的胸脯
为了嫩绿的心
: O5 I9 t3 M' _" w, B! }3 E" e黎明时开放
我把青春纯洁的骚动献给了革命
  F4 S4 H+ s0 F$ ~  X手臂洁白的桥
寻找太阳
不再怕星星在水中颤抖
书脊的林子，夜的摸索
7 ^* ?) Y4 S0 |9 N5 ?) k我变成一颗星星
不再颤抖

四、赴刑

欺骗的风蒙住窗子
屠杀在进行
我不能躲在屋子里
! b& G6 x4 X+ D1 W+ j, k$ O我的血不让我这样做
, P' f( W: c. I' E- s早晨的孩子们不让我这样做
我被投进监狱
手铐、脚镣深深嵌进我的肉里
) ~2 m1 v% e- i  \7 ]鞭子在身上结网
声音被割断
1 V0 n5 N; U+ b2 W1 B我的心像一团火在嘴唇上无声燃烧
* g2 Q) {+ |' W& l我走向刑场，轻蔑地看着
这历史的夜晚，这世界的角落
没有别的选择，我选择天空
天空不会腐烂
1 n  K$ D; Q* p; Y  D我只有被处决，否则黑夜无处躲藏
我是在黑夜中诞生，为了创造出光明
我只有被处决，否则谎言就会被粉碎
我反对光明不能容忍的一切，包括反对
沉默
周围挤满了被驱赶来的人群
黑压压地挤满被夺取光泽的人们
我也站在这群人中
看着自己被处决
$ y0 L; {" A8 q7 N" s看着我的血一滴一滴地流尽

五、没有写完的诗
, s9 ^* P& w; Z+ Q
我死了
4 H' w& c7 r# ?8 l5 L, X( o0 k子弹在身上留下弹坑像空空的眼窝
我死了
# L( e/ j: Q6 y- ?' ]7 e不是为留下一片哭声、一片感动
不是为了花朵在坟墓上孤独地开放
: }8 j, P. X( r4 t5 Q民族的感情已经足够丰富
草原每天落满露水
+ U/ n5 Z+ E; l4 Y! I4 O河流每天流向海洋
这久远的潮湿的感情
难道被感动的次数还少吗
+ h2 e. d9 r1 v……

我被钉死在墙上
衣襟缓缓飘动
0 B) V4 |, i4 s( e. H- l/ n像一面正在升起的旗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