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曦诗歌

标题: 《深渊》 [打印本页]

---

作者: 痖弦    时间: 2017-10-29 18:47
标题: 《深渊》
我要生存，除此无他；同时我发现了他的不快。
——沙特

- F" L1 k9 ]' \# N* Z  z$ m
" z+ G4 A! f$ U# v
2 x& P6 j8 Y, R$ U2 A  h( O+ E4 M: n6 j孩子们常在你的发茨间迷失
春天最初的激流，藏在你荒芜的瞳孔背后
- ?0 h2 ?$ k7 F4 A7 J' X一部分岁月呼喊着。肉体展开黑夜的节庆。
5 [, X( M( D$ F1 B在有毒的月光中，在血的三角洲，
所有的灵魂蛇立起来，扑向一个垂在十字架上的
憔悴的额头。
3 z# ^$ a6 j$ p我们用铁丝网煮熟麦子。我们活着。
' B: K6 j9 j, m0 V0 j0 b穿过广告牌悲哀的韵律，穿过水门汀肮脏的阴影，
穿过从肋骨的牢狱里释放的灵魂，
哈里路亚！我们活着。走路、咳嗽、辩论，
  Z4 T1 U" ?% L5 j1 ^厚着脸皮占地球的一部分。
7 p  X/ Q( j( S; J# T& W, g4 v; e没有甚么现在正在死去，
今天的云抄袭昨天的云。
; O. c2 A8 J9 L: t
在三月我听到樱桃的吆喝。
很多舌头，摇出了春天的堕落。而青蝇在啃她的脸，
% b$ }# d& h$ P4 r' d3 b0 O; c旗袍叉从某种小腿间摆荡；且渴望人去读她，
去进入她体内工作。而除了死与这个，
  V$ d6 A/ ]. j没有甚么是一定的。生存是风，生存是打谷场的声音，
生存是，向她们——爱被人膈肢的——
倒出整个夏季的欲望。

在夜晚床在各处深深陷落。一种走在碎玻璃上
8 u* a( t3 @) K/ t# |% i害热病的光底声响。一种被逼迫的农具的忙乱的耕作。
, p# f! E* u7 r一种桃色的肉之翻译，一种用吻拼成的
4 \2 U% v/ B* T, ^3 _7 p  p可怖的语言；一种血与血的初识，一种火焰，一种疲倦！
一种猛力推开她的姿态
在夜晚，在那波里床在各处陷落。
' \9 s% P& x+ i, s- D
在我影子的尽头坐着一个女人。她哭泣，
! J1 e3 o! x, c婴儿在蛇莓子与虎耳草之间埋下……
6 |  g' ?- I! x# Q6 J! V" n第二天我们又同去看云、发笑、饮梅子汁，
在舞池中把剩下的人格跳尽。
8 ~! h1 S- R3 B0 w. G2 v4 R哈里路亚！我仍活着。双肩抬着头，
抬着存在与不存在，
抬着一副穿裤子的脸。
& ]+ W/ |% w( E/ T' O6 s
8 B) a( U9 O% T' J( w$ U- s, i0 O: H下回不知轮到谁；许是教堂鼠，许是天色。
我们是远远地告别了久久痛恨的脐带。
0 ^0 C6 m$ T8 |3 e' |% E6 V接吻挂在嘴上，宗教印在脸上，
, o1 s. N, ]- Z3 c9 t2 Q6 m我们背负着各人的棺盖闲荡！
3 m. F! q; w) p5 U" |, v. x2 r而你是风、是鸟、是天色、是没有出口的河。
是站起来的尸灰，诗未埋葬的死。

& d1 f9 o% R' x没有人把我们拔出地球以外去。闭上双眼去看生活。
; e9 B3 |9 k1 q' f耶稣，你可听见他脑中林莽茁长的喃喃之声？
6 V/ `9 o7 W' c, [2 J0 A有人在甜菜田下面敲打，有人在桃金娘下……
0 A  V8 m- r& Y( J当一些颜面像蜥蜴般变色，激流怎能为
4 Z1 ^) }2 G4 S; |1 n8 n倒影造像？当他们的眼珠粘在
2 W5 H" f2 K5 o* ~$ Y$ [5 ?历史最黑的那几页上？
' z4 ~7 \; \, o# w
而你不是甚么；
' _" }+ P& \% L不是把手杖击断在时代的脸上，
# s/ J3 N0 l( r# g不是把曙光缠在头上跳舞的人。
在这没有肩膀的城市，你底书第三天便会被捣烂再去作纸。
你以夜色洗脸，你同影子决斗，
  v  z/ ]5 t! E( z你吃遗产、吃妆奁、吃死者们小小的呐喊，
4 I4 k, o( l+ J: V5 R; O你从屋子里走出来，又走进去，搓着手……
, D( M. y4 ?% B# {. V' z2 n你不是甚么。
& `; X+ K# h& c
9 ~2 @6 d% F8 H3 h9 ~  M/ o: C/ Y" M要怎样才能给跳蚤的腿子加大力量？
5 V, ~! t: ^4 R% Q在喉管中注射音乐，令盲者饮尽辉芒！
这是荒诞的；在西班牙
人们连一枚下等的婚饼也不投给他！
9 K7 ~# T7 M3 Z' ~而我们为一切服丧。花费一个早晨去摸他的衣角。
后来他的名字便写在风上，写在旗上。
后来他便抛给我们
, Z- @$ l; N, q1 G5 U* T他吃剩下来的生活。
  Z9 _+ E/ \" ], z" h/ N0 |
2 e' K1 m& A( D7 ^$ v* [去看，去假装发愁，去闻时间的腐味
我们再也懒于知道，我们是谁。
5 u7 h5 I3 Z3 N7 T0 `: A工作，散步，向坏人致敬，微笑和不朽。
他们是握紧格言的人！
这是日子的颜面；所有的疮口呻吟，裙子下藏满病菌。
0 p& q3 [' q  t# Y, d9 L" H都会，天秤，纸的月亮，电杆木的言语，
$ A1 Y1 j  ^: p5 s" I" }" k（今天的告示贴在昨天告示上）
冷血的太阳不时发着颤
在两个夜夹着的
% y/ ^. b& D; a3 h苍白的深渊之间。
7 [9 K" R1 `) r  e7 Q) r
岁月，猫脸的岁月，
3 j% u) J4 P( Z; H5 x" a9 V- }; [% d岁月，紧贴在手腕上，打着旗语的岁月。
在鼠哭的夜晚，早已被杀的人再被杀掉。
他们用墓草打着领结，把齿缝间的主祷文嚼烂。
没有头颅真会上升，在众星之中，
在灿烂的血中洗他的荆冠。
3 O7 A! I, ]4 w当一年五季的第十三月，天堂是在下面。
+ I, r) [+ R' w/ w
而我们为去年的灯蛾立碑。我们活着。
把种籽播在掌心，双乳间挤出月光，
——这层层叠得围你自转的黑夜都有你一份，
妖娆而美丽，她们是你的。
一朵花、一壶酒、一床调笑、一个日期。

这是深渊，在枕褥之间，挽联般苍白。
1 |7 @( A- A- L. I' Z7 G这是嫩脸蛋的姐儿们，这是窗，这是镜，这是小小的粉盒。
* q8 ]2 Y2 M2 s, P1 D; L这是笑，这是血，这是待人解开的丝带！
" r# Z2 w7 e+ E: C) ]# x9 F+ c+ L9 _那一夜壁上的玛丽亚像剩下一个空框，她逃走，
找忘川的水去洗涤她听到的羞辱。
/ ]4 G! t8 u" H( z; T8 I5 i而这是老故事，像走马灯；官能，官能，官能！
# S. ~3 a7 w$ W% |当早晨我挽着满篮子的罪恶沿街叫卖，
太阳刺麦芒在我眼中。
哈里路亚！我仍活着。
* f! L* \% M& t! g6 t% [' a4 I
. ^5 A3 k' \# j工作、散步、向坏人致敬，微笑和不朽。
5 S+ x' C) d! R$ r6 ^- U为生存而生存，为看云而看云，
厚着脸皮占地球的一部分……
2 |; w) R, \7 o; D" T( Q( F) @在刚果河边一辆雪橇停在那里；
没有人知道它为何滑得那样远，
8 N1 n# o* k$ R2 `; N& j! r& F没人知道的一辆雪橇停在那里。

---

欢迎光临 王曦诗歌 (http://keairensheng.com/shige/)

keai.cn